What's in a name?

最近來了一位年輕挺拔的英國同事, 聽說是自告奮勇來亞洲磨練的, 不但勤學中文, 也交了台灣女友. 大家都對這個很有禮貌的年輕人印象很好, 有天吃中飯時還聊起他來.


"Christiansen的中文名字是什麼?"突然有人問起這個讓多數人都想不起來答案的問題.

"克里斯虔生."終於有人接口說道."啊?""就是'克里斯虔生嘛.音譯啦.'


"怎麼沒人幫他取個中文名字啊?" 老陳問. 林桑說, "聽說是他自己不要, 覺得那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嘛, 音譯就行了." 啊, 這倒讓我想起兩年多前寫的一篇文章. 果然有人對這種事情覺得敏感, 換了個角度還是一樣.

一些在公司待了很多年的同事聽到這點倒是很驚訝. "但咱公司那些老外都有中文名字的. 官做得越大的名字越沒洋味. 他真想在大中華區闖出名號來嗎? 最好趕快去改個道地的中文名字吧."

真有意思. 在這裡工作的台灣人幾乎人人都有英文名字, 而外國同事也都有中文名字. 三年輪調一次國家的高階經理人, 即使永遠來不及把一個語言學好就得前往下一站, 到了這裡請中文老師來教國語, 第一堂課永遠學的是怎麼必恭必敬用雙手遞出名片, 努力用還很陌生的語言說出: "您好, 我是XXX."

外國朋友覺得台灣人竟然有人會覺得運氣不順就改名感到不可思議, 同樣的, 給小孩取名要算筆劃也讓他們覺得莫名其妙. 他們也發現台灣女孩子特別愛取"Angel", "Angela"這類的英文名字, "花名"也是台灣女生的最愛, 舉凡"Iris", "Lily", "Rose", "Daisy", "Rosemary", "Rosa", "Jasmine", 都是很普遍的名字.

曾有一位外國朋友問我: "應該是去接受和欣賞小孩的獨特本質, 而不是去遷就名字和筆劃吧, 為什麼台灣人這麼迷信又追逐流行呢?" 筆劃和流行是怎麼看我是不懂啦, 不過說實在的, 有個響亮又好聽的名字還是會給人比較多的自信的. 想想看, 一個被取名叫"罔市/罔腰(閩南語意即"姑且養育")的女孩, 很容易就從自己的名字感受到家中重男輕女的氣氛和自己的不被重視, 又怎能對自己有很高的期望呢?

一個學姊曾經在閒聊的時候聊到幫小孩取名字的經驗, 覺得名字一定要取對, 否則真會影響一個人的個性和發展. "我女兒出生時, 我們覺得既然是女生, 那當然個性恬靜一點好, 所以就取名叫做"宜靜", 結果呢? 像個潑猴一樣, 一刻也靜不下來. 早知道, 當初應該取名叫"文靜"呀. 哦..."宜靜"? 果然是過動, 所以"宜靜"呀.

當父母的果然是愛子心切. 小孩後來會變怎麼樣, 又豈能怪罪當初的一字之差?

那天聽倫敦金融時報專欄作家Lucy Kellaway為BCC錄的一段Podcast, 裡面提到人的名字給人的第一印象有時還蠻準的. 她提到曾經富可敵國的媒體大亨Robert Maxwell名字響鐺鐺, 誰也沒想到他竟然大膽到掏空旗下的退休基金. 後來才發現, 他其實原本不叫Robert Maxwell, 原籍為捷克的他, 本名為Ján Ludvík Hoch, 唸起來就不是給人很光明正大的感覺是吧?

不過幾年前盜賣客戶30億台幣股票, 差點把理律律師事務所毀掉的劉偉杰名字乍聽之下也不差呀, 怎麼會是這樣一個背叛信任他的主管, 又一走了之的人呢? 所以這也是很難說的呀.

倒是幾百年前, 莎翁早就為這個問題給出了答案:

"What's in a name? 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

So Romeo would, were he not Romeo call'd,

Retain that dear perfection which he owes" (Romeo & Juliet, Scene II)


莎翁藉著茱麗葉對名字提出了他的看法. 茱麗葉說, 玫瑰即使換了一個名字, 還不是一樣芬芳, 羅密歐若不叫羅密歐, 也仍然具有那可親又完美的特質. 所以名字又怎樣呢? 重要的是人的內在呀! 您說呢? 是不是也有他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