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的太陽」與「三個傻瓜」

「不沉的太陽」是山崎豐子根據日本一樁空難事件所寫出來的另一部小說。劇中主角恩地元在日航空難真實事件當中的人物真名為小倉寬太郎，是台灣出生，於二次大戰後返日升學，從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後到日航服務。

小倉寬太郎公義而不惜為正義挑戰權威的個性讓他吃盡了苦頭，語言能力、領導能力和工作能力都在同儕之上的他，因為擔任工會理事長帶領爭取員工權益，被日航的管理階層視為眼中釘，後又被屬下背叛而被放逐到第三世界國家分公司工作多年。


等他好不容易調回總公司工作，又遇到日航發生該公司史上最嚴重的空難事件，身為公關人員的他擔任受難家屬的輔導員，在為家屬爭取應有權益之時又再度被視為trouble maker。雖然後來公司改組，空降到日航擔任董事長的外部人士提拔他為特助並進行管理問題的稽核調查，雖然把公司的腐敗狀況查得水落石出，但惡人比他更懂辦公室政治，又將他外調去肯亞奈洛比，年已超過50的他卻已經因這次空難事件看開人生成敗，帶著輕鬆的心情前往赴任。他後來成為日本有名的野生生態攝影家和非洲問題專家。該受懲處的人後來也都得到應有的報應，受到法律的制裁。


「三個傻瓜」則是從去年一直紅到現在的印度寶萊塢勵志電影。到現在院線片都還沒下片，締造台灣最長的賣座紀錄。這是關於三個印度年輕人Rancho、Farhan和Raju在考入該國最有名的理工大學後成為莫逆之交，而其中最聰明的Rancho不但敢反抗學長欺負新生的陋習，還以獨立批判的思考挑戰印度僵化的教育制度裡的種種問題。他並且影響了兩個好朋友去找到自我，一個選擇放棄不感興趣卻是家人期望的工程師前途，而去追尋自己最熱愛的大自然攝影師工作。另一個則改變了家人的迷信和宿命論帶給他的影響，充滿自信去接受自己的不足與優點，找到了生命的價值和快樂活下去的理由。這個片子把親情、友情、愛情和夢想的元素結合在一起，在劇情上安排了很多驚喜與猜想不到的結局，堪稱令讀者笑中帶淚的印度科普勵志歌舞劇經典。


為什麼把這兩部電影放在一起談呢？因為這兩部都同樣的點到了一個主旨：甚麼是成功？誰來定義成功？


「不沉的太陽」中，主角恩地元早年被外放時，不免感到委屈與失志。但回到國內協助處理空難事件，陪著受難家屬面對失去摯愛的痛苦，反而成了他的救贖。到了最後，恩地元雖然完成調查任務，不但沒有得到公司的肯定和升遷，反而又在惡人的百般阻撓下再度外放非洲。在最後這個被原先恩地元一直看為朋友卻一直在背後打擊他的人，對恩地元大聲譏諷說，「你輸了，快滾吧！」對照兩人後來的際遇，實在非常諷刺。而恩地元奉令去紐約進行調查時，前往紐約動物園，看到園中有一景，當人來到一處下面有個牌子寫著「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的柵欄，有如自己就是那惡獸。雖然原本是園方的幽默感，但在心事重重的恩地元眼中，這景卻提醒他人類鉤心鬥角腐敗貪婪的醜陋一面。


很久以前曾在講義雜誌看過一篇已故導演楊德昌懷念他在建國中學時的一位老師的文章。這位老師送給他們班的一句話叫做「聖者作制，愚者從焉」影響了楊德昌一輩子。楊德昌原來也是念工程的，但到美國留學以後，毅然放棄原先的路徑，轉而走電影創作的路。「聖者作制，愚者從焉」的意思就是，有能力的人才是定義遊戲規則的人，而平庸的人，只能跟著別人制訂的遊戲規則走。他選擇不去走別人給他的遊戲規則，而去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三個傻瓜」其實講的就是這個道理。Rancho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而那個老是拿第二名的人不甘願，要大家十年後再來比誰的成就更大。他任職在美國有名的投資銀行副總裁，月領高薪，有大房大車，在世俗的標準下，的確已經是非常成功。這個第二名找到了三個傻瓜當中的兩個，大家又一起去找那個畢業典禮後就失聯的Rancho，想知道他到底怎樣了。原本以為他是大地主的兒子，結果竟發現他是頂替主人兒子去拿學位的農奴兒子。到最後，他們在偏遠的山區找到他，發現他在那裡創辦了一所學校，把他對科學的熱愛都教給那裡的孩子。那個第二名很興奮自己贏了，因為看到自己的成就超過Rancho。但後來才發現，原來他一直千方百計想得到專利授權的印度發明家，竟然就是這位他鄙視成就不如他的同學。原來Rancho在那十年當中，發明了很多突破性的科技，拿到很多項專利，並且創辦了這個學校實現他的夢想。


「聖者作制，愚者從焉」。我們又是在跟從誰的遊戲規則呢？